【摘要】融合发展已成为推动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动力。在公共文化服务领域，融合发展深刻体现了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作为核心文化阵地，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在文化属性、服务功能和资源特征等方面具有趋同性和互补性，有天然的融合发展基础。文章以共生理论为框架，深入剖析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共生机理，探究两馆在实践层面的共生模式，从而提出促进其协同发展的实现路径，旨在为推进公共文化服务创新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参考。

【关键词】共生；共生理论；公共图书馆；博物馆；融合发展

0、引言

融合发展已成为推动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动力，各领域都在积极探索协同创新路径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在公共文化服务领域，融合发展深刻体现了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为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注入了新的发展动力。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以下简称文旅部)等三部委联合发布《关于推动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提出，要建立公共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等多方联动机制，推进功能整合，构建协同发展的文化生态体系；同年6月，文旅部颁布《“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规划》进一步提出，积极推动公共文化服务融合创新，推进公共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等文化机构资源的统筹整合，形成发展合力。同时，这些政策导向在实践中得到进一步细化，文旅部将“开展跨机构合作”作为评估指标，纳入公共图书馆考核体系。

近年来，公共图书馆一直在积极探索融合发展的道路。2023年3月，中国图书馆学会主办“角楼论坛”，主题为“公共图书馆和博物馆双向互动推动全民阅读”；2024年6月，《图书馆报》主办图书馆融合发展研讨会，探讨了图书馆与博物馆等机构合作的理论与实践，为推进两馆融合发展搭建了交流平台。作为中华文明历史遗产和文化瑰宝的守护者与传承者，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以下简称“图博”)共同承载着国家文化记忆，在功能定位、服务对象和空间属性等方面高度契合，具有天然的融合发展基础。然而在实践进程中，协同机制缺失、资源整合低效、共生模式效能不足等问题逐渐显现。图博融合发展的核心要义在于价值融合，即以文化价值和服务效能为根本，通过重构资源形态、激活社会参与、打破行业壁垒等方式，实现资源跨领域、跨层级优化配置，构建多元主体协同共创的共生体系，实现从“资源叠加”到“价值裂变”的转化，从而提升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能力和文化建设水平，扩大文化惠民覆盖面，在更广阔的时空范围内，实现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协同发展。为达成这一目标，需系统剖析图博融合的共生机理，深入探究融合发展实践层面存在的问题，并构建切实可行的协同发展路径，为两馆深度融合注入新动能。

1、共生理论的基本内涵及理论适用性

1.1共生理论的基本内涵

“共生”这一概念源自生物学领域，由德国真菌学家德贝里于1879年首次提出，用以阐释不同生物体间形成的密切共存关系。我国学者袁纯清在1998年创新性地将共生理论引入社会科学研究范畴，指出“共生”是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共生系统是共生单元在特定共生环境中按照某种共生模式构建的关系体系。共生理论框架包含三个核心要素：共生单元、共生模式和共生环境。其中，共生单元是能量生成与交换的基本载体，可以是系统、组织或个体等不同层级的主体；共生模式表征共生单元间的相互作用机制与结合方式；共生环境是除共生单元之外所有外部因素的集合。此外，共生单元间信息交互与能量传递的媒介通道称为共生界面。从社会学视角来看，共生强调共生单元间建立稳定、互惠的协同关系，互利共赢是其本质特征。

1.2共生理论在图情领域的应用研究

共生理论在图情领域的应用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研究方向主要聚焦于4个方面。(1)图书馆与外部主体的共生关系。崔薇基于共生理论探讨了公共图书馆赋能乡村文化振兴的影响因素；王忠等认为公共文化服务和文化产业在多方面表现出共生机理。(2)图书馆空间与服务的共生优化。林艺分析了高校图书馆物理空间的共生关联；袁静等构建了图书馆智慧服务共生模式系统结构图，并探究其实现机理。(3)数字资源管理。赵发珍分析了数字阅读推广的共生过程、共生困境与优化路径；任红娟等论证了图书馆数字记忆治理共生要素的理论逻辑、风险题域及实现路径。(4)新型公共阅读空间与阅读服务的共生发展。戴艳清等从共生理论视角分析新型公共阅读空间供给主体间关系；潘炜以上海“阅读+演艺”空间为研究对象，提出以共生网络为导向的跨界创新策略。上述研究为理解图书馆与其他机构、图书馆内部各要素的协同发展提供了新的分析框架和理论支撑，但鲜见基于共生理论对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研究。两馆作为核心文化阵地，其共生关系的构建对优化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形态具有重要意义。以共生理论为研究框架，可系统探究两馆在资源整合、服务创新及机制协同等方面的共生阻滞，从而探索促进其融合发展的实现路径。

2、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共生机理

共生理论的核心在于探究“关系”的本质，即具有不同属性特征、规模体量和层次结构的社会“单元”，如何在外部环境约束和内部条件驱动的双重作用下，构建稳定、持久且紧密的协同关系，并通过资源整合与利益均衡等机制实现共同进化。图博融合发展本质上也是一个关系重构过程，是两馆通过资源配置、服务创新、人员整合以及技术融合等方式，构建新型文化组织单元并实现功能升级的过程。共生理论以其独特的关系视角和系统分析方法，在阐释图博融合发展的内在逻辑上，具有强大的解释力。

2.1图博融合发展的共生条件

依据共生理论，共生关系的形成需满足以下一般条件(图1中“共生条件”)：(1)潜在共生单元间具备时空关联性，并存在明确的共生界面；(2)共生单元通过既定界面实现物质、信息和能量交换；(3)共生伙伴的选择遵循利己性、优先性等自然规律；(4)共生单元间需维持适度的规模关系，规模失衡将影响关系的形成与稳定。具体到图博两馆：(1)纵观发展历史，两馆同源同属，都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核心支撑和社会教育的重要载体，具备必然的时空关联性；(2)实践层面，在文化政策的积极推动下，两馆间的协同合作日益广泛，并通过多元化共生界面实现资源与服务等的“双向赋能”；(3)两馆在文化属性、服务功能和资源特征等方面具有趋同性和互补性，互为优选共生伙伴；(4)从组织规模和发展水平来看，两馆体量相当、不相上下。综上，两馆具备构建共生关系、实现融合发展的条件(图1)。

2.2图博融合发展的共生单元

共生关系的建立以共生单元间存在内在关联为前提，这种关联体现为反映其内在性质的质参量的兼容性与互补性。图博作为既相互独立又紧密关联的两大共生单元，在文化传承、知识传播和社会教育等公共服务功能上具有天然的融合基础———资源与服务是两馆共生系统的主要单元。资源上，博物馆藏品与图书馆文献作为两馆的核心资源，社会记忆是其共同属性。同时，藏品的直观性、体验性与文献的系统性、逻辑性形成了鲜明的互补特征。服务上，图书馆可为博物馆提供文献支持与学术研究支撑，博物馆则可为图书馆提供实物展示与教育资源，二者可以共同构建一个多元立体的文化教育空间。此外，两馆在机制、人员、技术及活动等方面存在多重兼容与互补，融合发展的过程中必将催生以资源整合为基础、服务创新为核心、技术应用为支撑、项目实施为切入点的多维度、多层级共生单元体系。

2.3图博融合发展的共生模式

共生模式作为共生关系的具体表征，体现了共生单元间相互作用的紧密程度与结合方式。每种共生模式都会形成相应的共生体，只是共生体存在的时间长短和空间大小不同。从共生关系的演进(图1中“共生模式”)来看，点共生与寄生关系中共生单元仅在特定时空条件下发生局部性交互，表现出不稳定性与随机性；间歇共生与偏利共生关系则呈现出不规则周期性特征，共生单元在有限维度上发生非均衡性交互，易造成双方利益不均；而一体化共生与对称互惠共生作为共生关系的理想形态，实现了共生单元间全方位、深层次交互，共生单元协同进化关系稳定。

当前，我国图博融合发展尚处于探索阶段。两馆需要对多种共生模式进行实践探索，在保持各自特色的基础上，通过创新合作的内容与形式，扩大文化影响力并实现空间价值溢出，才能最终达成互利共赢的发展目标。连续共生与非对称性互惠共生模式能够建立相对稳定的合作关系，虽然双方在利益分配上可能存在非均衡性，但不会因制度或理念差异而产生根本性冲突，是现阶段两馆融合发展的目标模式。需要强调的是，共生关系具有动态演化特征，会随着共生单元属性与共生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必须建立动态协调机制，来保证共生关系的持续优化与同步进化。

2.4图博融合发展的共生环境

共生环境是共生单元外部所有要素构成的集合体，有正向环境与反向环境之分(图1中“共生环境”)，正向环境能够有力推进共生关系的发展。构成图博融合发展正向环境的主要要素包括：(1)政策环境。国家文化强国战略高度重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强调推动文化传承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中央与地方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旨在促进文化机构协同发展。这些制度为多层次互动提供了有力保障，也为两馆的深度融合奠定了坚实基础。(2)文化环境。全民阅读的深入推进与公众精神文化需求的升级，特别是亲子研学、沉浸式体验、多元文化互动等新型文化消费形态的兴起，为两馆融合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3)技术环境。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不仅为两馆的业务协同提供了技术支撑，更为其服务创新开辟了新的发展空间。同时，图博融合发展仍存在反向环境，比如保障机制有待完善、共生理念尚未完全确立、共生界面运行不畅等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共生关系的有效构建。

2.5图博融合发展的共生界面

共生界面作为共生单元间交互作用的媒介载体，通常由一组介质构成，在共生系统中发挥着资源调配与信息传递的功能。同时，共生界面也是共生系统与外部环境进行交互的重要接口，通过接收并响应政策导向、技术标准等环境输入，根据共生单元的特征进行适应性调整，来推动系统的协同演进。在图博共生系统中，共生界面是复杂和多重的，主要包括有形界面和无形界面。有形界面中，既有两馆固有的基础设施、资源和空间等原生型的实体要素，又有人为建设形成的通信基础设施、网络技术平台等建构型界面。在这里，两馆的资源、人员、活动、空间、设施等要素，既是共生单元，也是共生介质，可以形成共生界面；无形界面主要包括相关政策法规、创新治理机制、共生理念等。在特定的共生关系中，共生界面往往呈现为多种形式的有机组合，为共生单元深度融合提供全方位支撑。

3、共生理论视角下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实践分析

共生模式反映了共生单元间相互作用的交互方式与融合深度，有行为模式和组织模式之分。行为模式着重反映了共生单元之间能量和利益的分配关系，可分为寄生、偏利共生和互惠共生3种类型。“附设”是典型的寄生模式，也是早期图博融合发展的主要行为模式。例如，国家图书馆内附设国家典籍博物馆、吉林省图书馆内附设典籍博物馆以及北京城市图书馆内附设北京市典籍博物馆等。寄生关系作为一种特殊的共生形态，通常基于供需关系建立，能量单向流动，一般不产生新的系统能量。另外，偏利共生是一种利益非均衡的共生关系，在图博融合发展中体现得不明显。在理论分析层面，识别共生组织模式能明确共生的总体性质，更加直观地体现了两馆从简单接触向深度融合发展的演化过程，分为点共生、间歇共生、连续共生和一体化共生4种模式，每一种模式都包含了不同程度的互惠关系。

3.1点共生模式

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在某一时间点形成的短暂性合作称为点共生。在点共生关系中，两馆的合作是短期的、一次性的，表现形式通常为某次具体活动，缺乏多方面的深入交流与互动。例如，北京市昌平区图书馆与区博物馆联合举办“金蛇纳福，翰墨飘香”春节送福文化活动，陕西省图书馆与汉景帝阳陵博物院共同举办“触摸历史，阅见世界”残健融合活动，长春市图书馆联合长春博物馆推出“小树苗·亲子研学游——陶器修复师”研学体验活动，安阳博物馆和市图书馆共同举办“博物馆与图书馆的奇妙交融——知识的跨界之旅”活动等。

点共生模式的优势在于精准高效，即联即用，能够通过单点突破快速实现合作效益最大化，避免因全面融合带来的体制冲突或资源错配风险。点共生模式是图博融合发展的轻量化实践，可以通过其建立两馆间的信任基础，为连续共生铺路，尤其适合中小型图博机构。作为组织模式中最基础的共生形态，点共生模式的不足也非常明显：共生界面单一，共生持续时间短暂，相互作用关系不稳定，导致共生单元的进化特征不明显，表现出随机性、不稳定性、短期效益等特征，不易于两馆间开展长期合作。在图博融合发展的初期阶段，点共生通常被当做创新性尝试，因此具有较高的普遍性。

3.2间歇共生模式

图博在非连续时间形成多次合作关系可界定为间歇共生模式。在间歇共生关系中，两馆合作的时间更长，次数也更多。例如北京市东城区图书馆，自2007年起即与国家博物馆建立学术合作关系，并一直延续至2022年，呈现出明显的时间跨度。此外，该馆还先后与故宫博物院、东四胡同博物馆以及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博物馆等建立了阶段性合作关系(表1)，总体上合作持续时间长、涉及范围广，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同时也在图博融合实践领域开展了积极有益的探索。

间歇共生模式已突破了完全随机性的局限，呈现出一定的稳定性，适合目标明确的阶段性合作。例如东城区图书馆与国家博物馆的学术合作，持续长达十余年，除了完成课题还产出多项科研成果。间歇共生模式的优势在于：成本可控，两馆仅在特定时段或特定项目上投入，财务和运营风险低；合作压力小，两馆无需持续协调，合作间歇期可各自休整，减少管理摩擦；动态适应变化，两馆可根据共生环境的变化弹性调整合作内容，避免长期占用资源。然而，间歇共生模式的不足也显而易见：协同效率低，每次重启合作需重新沟通；长期效益有限，难以形成深度融合，合作间断易导致用户关注度流失。例如东城区图书馆与国家博物馆在2018年至2021年间合作中断，阻碍了两馆可持续发展。而且由于共生关系的动态性和复杂性，随着外部环境、内部条件以及共生界面的演变，间歇共生关系可能向更高级的连续共生关系进化，但同时也面临着退化回点共生关系的潜在风险，需要两馆平衡短期效益与长期影响力的关系。

3.3连续共生模式

图博之间建立长期、稳定且紧密的合作关系可定义为连续共生模式。该模式的显著特征在于共生单元间在资源配置、信息交互等方面形成了制度化的协作机制。以北京市西城区图书馆与北京李大钊故居管理处的合作为例，二者形成了“5+1”合作形式，即在机制、资源、技术、人员、活动五方面融合下，打造出一个西城区文化品牌。双方建立了常态化的活动通报机制，以月报形式实现文献目录、展览信息及学术活动等资源的双向互通，构建了高效的共生界面。这一界面是基于组织间协作的需求内生演化而成，具有更高的稳定性，因此促进了信息资源的高效流动。同时，双方通过持续的资源交换和功能整合，构建了高密度的共生网络，形成了多维度、多层次的共生体系，并发展出多样化的合作模式。这种深度协作不只局限于常规性的文化活动，更延伸至其他领域。例如双方与学校联合开发活动课程，实现了文化资源与教育需求的有机融合，也实现了文化服务空间的有效延伸和服务创新。

连续共生模式中，稳定的共生关系为共生单元的协同进化提供了制度保障，促进了共生界面的多元化和功能拓展。其优势体现在：一是协同效应达到较大化。两馆通过长期深度整合资源，形成稳定的服务链，提升了共生系统整体价值。二是可持续创新空间大。两馆长期合作促进经验积累，利于联合拓展共生边界。三是用户黏性较强。两馆不间断的联动，增强了用户的依赖性和品牌忠诚度。连续共生模式适合发展目标高度契合且资源充足的图博机构，是目前我国图博融合发展的理想模式。当然，连续共生模式还需注意资源锁定风险和路径依赖隐患，需要动态评估协同效益，并根据内部和外部环境的变化进行动态调整。同时，连续共生模式管理复杂，需要建立跨机构协调机制。

3.4一体化共生模式

一体化共生模式标志着共生关系实现了质的飞跃，形成了具有独立组织结构和功能属性的新型共生体。以上海市徐家汇书院和土山湾博物馆为例，2023年，徐家汇书院在开馆首年即实现近200万人次的线下访问量和1494万人次的线上参与度。借此契机，徐汇区创新“博览阅读”服务模式，借助徐家汇书院的影响力与关注度，拓展土山湾博物馆的展陈空间和受众覆盖面，实现了展陈形态的多元化与跨界融合。数据表明，通过资源共享和协同办展使土山湾博物馆游客量同比增长近40%。2024年，徐家汇书院与土山湾博物馆正式合并，构建了“博物致知，以文化人”的教育研究协同体系。两馆深度融合，不仅提升了文化服务品质和社会影响力，更为区域文化事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创新范式。

一体化共生模式作为图博融合发展的最高级形态，其组织化程度和系统有序性均达到最优状态，实现了两馆间资源深度融合、服务无缝衔接、品牌效应强化和长期成本优化，产生了“1+1＞2”的聚合效应和倍增效应。但这种模式同时也是一种极端模式，要求共生单元具备高度一致的发展目标和利益诉求，实现体制机制层面的深度整合，以及资源、人力等核心要素的完全互通，需要重构组织体系、管理系统、文化价值观念等，转型成本高。鉴于我国公共文化机构普遍存在的管理体制差异、资源配置不均衡以及功能定位区分等现实因素，这种高度一体化的共生模式与大多数公共图书馆和博物馆的运营现状存在适配性障碍，因此不适合作为普适性的实践方案。

4、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实现路径

我国图博融合发展虽已取得一些成效，但仍面临诸多挑战，比如融合发展理念薄弱、资源整合机制欠缺、组织文化差异显著、内部创新动力不足等。在2023年北京市图书馆评估数据中，仅有20%的图书馆有过与博物馆合作的案例或实践。推动图书馆与博物馆的深度融合，成为当前公共文化创新与发展的重要议题。依据共生理论，对于初级阶段(点共生、间歇共生、寄生、偏利共生)的图博共生关系，应从共生单元、共生界面及共生环境等层面进行系统性优化，来推动共生关系的良性演进；而对于构建起较高级共生关系(连续共生、一体化共生、对称互惠共生)的图博共生体来说，则可以通过拓展共生边界，来实现系统能量的倍增和服务效能的整体跃升。

4.1加强要素关联，提高单元共生度

共生度是衡量共生单元之间协同作用程度的指标，不同共生单元相同质参量之间的共生度越大，单元间的联系程度越高。提高单元共生度，需识别并建立单元间各要素的关联，既要注重同类单元间的优势互补，也要构建异类单元间的有机联系。因此，构建图博融合共生体，首先要通过资源优化配置、服务模式创新、人力资源整合、技术深度融合等路径(图1、表2)，强化两馆要素间的有机联系，提升共生单元的协同效应。

4.2丰富共生界面，畅通交互渠道

共生界面决定共生系统的效率和稳定性。丰富和优化共生界面，可有效降低两馆间物质、能量与信息交互的传导损耗，为构建可持续的共生关系奠定基础。促进图博融合发展，要打通两馆间的有形界面和无形界面(图1中“共生界面”)，降低阻碍，畅通渠道。(1)有形界面。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注重设施功能的完善与更新，提高资源使用效率；加快智慧场馆建设，推进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深度应用，构建统一的智能管理平台，实现场馆运营、服务供给、用户体验等全流程数字化管理；空间功能重构，推进馆舍功能模块化改造，采用可变空间设计，实现空间功能按文献研究、文物展示、数字交互等场景需求动态重组，构建三元融合的复合型立体文化空间。(2)无形界面。创新治理机制，建立跨部门联席工作机制，构建融合发展评估指标体系，明确两馆在各融合领域的权责边界；实施政策、资源、服务三层传导机制，政策层对接政策法规，资源层建立文化数据资产确权与共享协议，服务层推行联合创新服务模式；确立共生理念，在厘清原则、争议与发展的基础上，共同探索融合发展路径。

4.3优化共生环境，推动持续发展

共生环境是共生系统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外部条件，对系统的协同进化起着重要作用。一方面，共生环境直接影响共生系统的演化方向，正向环境能够为系统提政策保障、资源支持和良好的社会氛围，从而推动其协同进化；反向环境则会因机制不完善或社会认知不足等原因，阻碍共生系统的高效运作与深度融合。另一方面，共生系统并非被动接受环境的影响，而是通过动态调整不断优化自身结构来更好地适应环境变化。因此，促进图博融合发展，既要强化正向环境的激励作用(表3)，又要消减反向环境的阻碍。只有实现环境与系统的双向良性互动，才能为图博融合提供可持续发展的动力。

4.4拓展共生边界，促进价值共创

共生理论强调在尊重各参与方主体性的基础上，通过扩大共享领域实现协同发展。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进步以及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图博深度融合突破了“场馆即服务”的传统逻辑，正经历着从物理空间整合到价值共创的深刻转型，其内涵逐步演化为以知识共享为核心、以公共价值激活为导向的开放式文化中枢。在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形成较高水平共生关系的基础上，为持续提升共生体系的能量层级，需要进一步深化与教育机构、社区组织、文创产业等多元主体的融合协作(图1、表4)。通过构建社会化共享机制，促进文化资源向教育、生活、产业等多场景延伸，构建开放共享的文化共生生态系统，以全面提升公共文化服务的整体效能与价值。

5、结语

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融合发展是文化价值、服务模式与技术逻辑的重构。从共生理论视角研究图博共生机制，构建图博融合发展的新型公共文化服务模式，将为推动公共文化服务创新发展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参考。共生是共生单元在经济、文化、科技等宏观社会背景下，寻求自身价值与定位的一种途径。共生理论强调共生单元之间的目标一致性，即通过共同适应、共同发展和共同进化实现互利共赢。因此，图博融合发展，需要在以下几方面形成共识：其一、宜融则融，避免强融。虽然图书馆、博物馆同属于文化机构，但二者在功能定位、服务模式

与资源属性上仍存差异。应充分尊重两馆的发展规律和客观差异，因地制宜、因馆而异地推进融合发展。其二、共生不排斥竞争与冲突，但这种竞争是通过共生单元内部结构优化、功能创新以及彼此间的重新分工与协作，构建更具创造性的合作关系，需要双方秉持理解、积极的态度，通过平等协商解决矛盾冲突。其三、保持独立。两馆融合发展要把握好分寸，在协作中始终坚守各自的核心职能，避免丧失独特性、弱化专业性。在实践中，两馆应以明确的定位和分工为前提，发挥特色优势，通过“独立”与“融合”的辩证统一，推动共生关系行稳致远。随着理论与实践的不断深化，公共图书馆与博物馆必将在融合发展中，构建起普惠、高效、可持续的文化服务新生态，为完善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供新路径，也为文化治理的转型注入新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