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2008年全国博物馆免费开放以来，区县级博物馆的数量和质量逐年提升，但不少区县级博物馆仍存在人才匮乏、展览经费不足、研究成果少、展品稀缺等问题。文章针对奉化博物馆的建馆历程，探讨如何通过建筑转型、展览创新、活动惠民、数字传播，在重重困难下走出困境，崭露头角。

【关键词】区县级博物馆；工业遗存；“活”起来；创新

改革开放带来中国经济的腾飞，为博物馆大发展提供了基础。自2008年全国博物馆免费开放以来，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到2022年年底，我国备案博物馆有6565家，举办各类展览超过3.4万场次。近年来，由于国家对文博事业发展的大力扶持，区县级博物馆的数量逐年上升，并且各地都兴起了老馆改造、新馆建设的热潮。然而各地博物馆的建设能力良莠不齐，尤其是很多没有办馆经验的新馆，此刻往往捉襟见肘。这不仅是由于经验、能力的不足，还有硬件缺失带来的无奈。

浙江区县级博物馆的建设、服务和管理理念从全国来看已相当先进，但仍然有一些基础条件薄弱的单位存在。比如，一些博物馆（或文物办、文保所）的管理人员流动比较大，缺乏长期固定的文物事业坚守者；有的博物馆在普遍在岗人员较少的情况下，部分员工被借调到其他单位工作的情况时有发生。浙江区县级博物馆普遍馆藏文物数量不多、等级不高，在数量上和质量上相对文物资源丰富的地区都相形见绌。大多数区县级馆目前的基本陈列，是利用本馆现有藏品以时代早晚顺序做历史进程展，未能利用展览中的馆藏文物讲清本地域历史全貌，给观众留下的仅有“物”的概念，且不少博物馆藏品同质化严重，还多局限于本地，不足以支撑一个展览。究其根本，核心问题就是人才匮乏、研究成果少、展品稀缺。正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导致区县级博物馆在本地往往无法充分发挥社会作用和应有的功能，在全国层面崭露头角更是不易。

      1.艰难曲折的建馆之路

博物馆是一个城市的文化符号。奉化作为一座有着6000年文明史、1000多年建城史的沿海古城，历史遗存丰厚。现存各类不可移动文物929处，其中，各级文物保护单位、文保点144处；另有各类馆藏文物 10691 件（套）。然而在2020年以前，奉化没有博物馆，当地市民对博物馆的概念淡薄，甚至认为奉化是一个没有文物的城市。

1984年以来，承担全区文物工作的只有奉化区文物保护管理所，在编工作人员9人，负责保护和管理全区1000多处不可移动文物和10000多件可移动文物以及下属5个专题馆的开放、接待工作。专题馆中，奉化历史文物陈列馆虽然只有300平方米，但起着类似博物馆的作用。由于没有展览经费，工作人员自己编写内容大纲，自己画图设计展厅、展柜，用近乎不花钱的方式，搭建了一个展示奉化6000年历史的小窗口。虽然观众很少，展览10年没有条件改陈，但奉化文博人以这种方式，诉说着这一方神奇土地的历史和文化，也为今后尝试探索奉化博物馆的建立提供了一些可参考的样式。

建设奉化博物馆一直是奉化文博人的向往，也是有关领导和有识之士挂在嘴上的一个话题，但长期以来都因建馆条件不成熟而搁浅。直到2014年区委宣传部把此事提上区委、区政府议事日程，奉化博物馆才由酝酿阶段逐渐进入实施阶段。2015年年底，区委、区政府做出了建设奉化区城市文化中心（含博物馆、图书馆、文化馆、音乐厅及新华书店）的重大决策，依托原热电厂工业遗址进行改造。2016年5月31日举行奠基仪式。经过近五年时间的精心策划、设计和施工，2019年5月，区编委批准成立奉化区博物馆，同年11月建筑竣工落成。2020年6月12日，奉化区博物馆（以下简称“奉博”）正式开放。博物馆建筑面积为13000平方米，展厅面积为6000平方米，是集收藏展示、研究保护、公众服务、社会教育等功能于一体的地方性综合博物馆。通过这些看得见、摸得着，承载着丰富历史信息的遗存，市民朋友可以更直感地与历史对话，感受“山海古城”的历史脉搏。

博物馆藏品最能直观反映历史足迹。除开馆之初征调早期出土文物外，为丰富馆藏，讲好奉化故事，奉博人四处奔波，深入乡村及周边县市区征集文物。近代历史上红帮裁缝的故事，是奉化民国时期的重要主题，奉博征集到晚清至民国奉化红帮裁缝的代表性物品近200件，涵盖缝纫机、熨斗、女红制品、各类服装等，其中不乏珍贵文物。这些来自各种渠道的文物，上至新石器时代，下至近现代，不仅为研究奉化古代和近现代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提供了实物资料和历史信息，也为充实馆藏、增加品类、开辟展览等提供了更多的文化资源支撑。

奉化博物馆的建成、开放，填补了奉化没有博物馆展示地方历史文化的空白，满足了全区人民的期盼，实现了奉化文物工作者的夙愿，让几十万奉化人有了了解自己家乡厚重文化的窗口和平台。

2.个性化设计的独特之路

2021年5月，中央九部委联合发布的《关于推进博物馆改革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为促进不同类型博物馆发展，需充分利用现有资源，鼓励依托文物遗址、历史建筑、工业遗产等设立博物馆。”

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每个历史时段都会留下一些特殊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不仅是城市的记忆，而且自带标签符号。奉化博物馆馆舍是20世纪80年代的奉化热电厂，随着时代的变迁，热电厂因环保和持续性经营困难等问题被关停。高大的烟囱和几幢几何体结构的厂房静立在日新月异发展的城市中，宛如一块“伤疤”，黯淡无光。这里虽然破败，但却是块宝地——位于奉化县江西侧、大成路北侧，是奉化最繁华的黄金区域。热电厂的去留，曾是全区上下热议的话题。在内涵上，热电厂城市记忆的属性与博物馆城市符号的特征具有一致性；在形式上，热电厂建筑的独特性与博物馆建筑的地标性也存在共通处。经过专家论证和区委、区政府决策，将热电厂改造成奉化博物馆，让热电厂“活下去”，最终成为大家的共识。

由于功能不同，工业建筑与博物馆在具体需求上大相径庭。工业建筑的钢质梁架、空间通透等都是它的优点，但柱子多、建筑材料老化等又是它的弱点。如何扬长避短，发挥其优势，成为博物馆改造最难的问题。

2.1  化解工业建筑改造的难点

在建筑物外部分布上，车间工业构筑物点位分散，由于两个车间不连贯，展线被打断。巧妙设置不可移动文物国保单位桥梁模型连接两个展厅，让展览内容无缝对接的同时，使连接物本身成为一件展品。为最大限度地保留并重现建筑的原有风貌，展厅采用顺时针的参观路线及疏密有致的空间格局，融入情景式、沉浸式、互动式体验展项，让观众与文物多一些交流与互动。

在建筑物内部布局上，热电厂存在层高不均衡、柱子密集等建筑问题。按照展陈要求，在展厅内增设高层平台，从空间中创造“空间”，增加了总体展陈面积，使更多数量、更丰富类型的展品能够得到展出。同时为弱化柱子的存在，将柱子与展柜合而为一，化柱子为个性展墙；根据空间布局特点，设计8种不同形态展柜穿插使用，全馆展柜采用低反射玻璃，提高观感效果。

在建筑内设施遗留上，热电厂存在煤渣口。博物馆将其巧妙利用，煤渣口铺设多点触摸屏，与超宽幅投影、雕塑、灯光联动，实现可看、可玩、可通行的功能，使信息的传导和内容的阐释更加直观活泼、趣味纷呈；该展厅同时设置不规则起伏的大块玻璃，组成巨幅布袋和尚埋骨的锦屏山山体，以玻璃激光浮雕演绎春夏秋冬的四季光影。合理利用遗留设施及工业空间搭建的声光电立体场景，针对性解决了布袋和尚传说、唐诗之路故事等人文类历史缺少展品的问题，将观众带入奉化国家级非遗项目——布袋和尚传说的情境中。

2.2  打造工业遗产“华丽转身”的亮点

2020年7月，奉化热电厂旧址被公布为奉化区文物保护点，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发电车间、烟囱、冷凝塔、堆煤场和输煤带等建筑物，使建筑本体成为博物馆最大的展品。活化的改造，创新的设计，是不可移动文物与可移动文物珠联璧合、让文物“活起来”的“点睛之笔”。

2.2.1  绿色环保理念贯穿始终

奉化区博物馆的设计注入了很多展陈新元素，力求简化展陈空间的包装，全馆采用环保纳米水泥，减少现代展陈材料的使用，尽量与老厂房色彩保持协调，追求陈列语言的朴素美，体现科技创新对展陈手段的积极影响；灯光设计打破平铺直叙的展示方式，把自然光引进展厅，在合理节电的同时，结合参观流程创设移步换景的体验感，营造舒适的观展光环境，实现了老厂房空间与新展陈需求的无缝衔接。

2.2.2  网红打卡点带来艺术体验

在入馆处设置16米高的“竹节巨浪”金属雕塑装置，以“当代丝竹”的概念呈现“山海交响”的主题，通过强烈的视觉冲击将观众带入博物馆的情境；在高空垂挂的大煤斗下，创造性地设计了3D桃花美人观众休息椅；将长79.8米的输煤斜坡带，改造为观景台阶，为观众提供了超强的工业展品参观体验。

2.2.3  形成老员工与新员工的“对话”

博物馆工作“以人为本”。建馆前，工作人员来到废弃厂址捡拾被遗弃的工资单据、提示标牌、厂房门牌等老物件，保留热电厂记忆。建馆后，举办《对话·热电厂与博物馆》的专题展，用新老照片对比讲述热电厂凤凰涅槃的故事，使热电厂的老员工们在这里重新找到“家”的归属感，由此激励他们及其亲友常回“家”看看。

自开馆以来，奉化博物馆共举办各类临展32个，免费接待游客65万余人次。2022年5月和8月，奉化博物馆常设展分别荣获“第十九届（2021 年度）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和“新时代博物馆百大陈列展览精品”，是全省第一家获此殊荣的区县级博物馆。

      3.磨合交融的设计心路

宁绍平原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在这片土地上，有奉化先民6000年来的足迹。奉化区博物馆充分利用自身馆藏资源优势，结合宁波地方历史文化特色，确定了“山海交响”为基本陈列主题，打造常设展“山海交响——奉化历史文明展”。

“山海交响——奉化历史文明展”展览面积约2500平方米，展线长约358米，展出文物1095件（套），提炼出五个主要单元。第一单元“文明初现 越人生息”，用真实、客观、可信的历史叙述呈现茗山后、下王渡、何家等史前遗址考古成果，反映奉化先民的生活。第二单元“秦代县治 甬地中心”，讲述奉化白杜为古鄞县治，作为甬地中心统辖甬、台、温；白杜经济繁荣，瓷器制造逐渐成熟，为后世名动天下的越窑青瓷奠定了基础。第三单元“开元设县 文化昌盛”，讲述唐析奉化县，迎来唐宋这一奉化历史上的发展高潮期。第四单元“民淳俗厚 美丽家园”，通过家谱、祠堂、名人等展现明清时期奉化人民耕读传家、崇文重教的优秀传统。第五单元“风云时代 民国名城”，讲述“民国第一镇”——溪口、红帮裁缝、民国手工艺及工匠的故事，反映风起云涌、英雄辈出和东西方文化交融碰撞的时代。展览以编年体史诗的形式，用“文物、文献、历史遗存”的组合，构建一部奉化历史立体教科书，在全面再现奉化的演变历程的同时，让观众看到宁波古代城市文明的脉络。

展览主标题的设定经历了几个阶段，最初曾试以“奉承王化”“桃源风华”“风华开元”“风画千古涌”等作为主标题。由于“风华”是“奉化”的谐音，策划团队前期一直跳不出“奉化”“风华”的圈子，找不到更合适、更能体现本地特色的标题。随着策展工作的步步推进，奉化的地域特征和历史面貌越来越清晰。靠山面海，两座山脉、三条河流构成了奉化大地的骨架。奉化面积虽小，但精致有特色，山川壮丽，物产丰富。6000年前茗山后和下王渡人定居奉化，开创了奉化史前文明；自秦代在白杜设县，成为甬地中心后，文脉日益昌盛，英才辈出。由此归纳出“山海交响——奉化历史文明展”，多角度展示奉化文化的多样性、人文历史的厚重性和历史空间的概括性。

4 .文化惠民的创新之路

奉化博物馆充分挖掘和提升博物馆的社会服务水平，拓展服务项目，针对少年儿童、成年人、特殊群体等不同人群的认知特点、兴趣爱好，提供多样化的“菜单式”活动。与教育局合作，每年暑期、春秋季节推出可供学校、家长点单的青少年主题教育研学活动，如“儿童团与红小鬼”“观奉城印记 品大宋风华——宋韵文化活动”“擦亮古建筑的时光印记”“穿越古代 习礼识物”“奇妙的博物馆夜”“三官之谜”文物剧本杀等；与融媒体“家门口”栏目合作，走进街道、社区，推出适合老年人公益类生活常识的小活动，如“家事国事都是大事——日常收纳的小技巧”“日常手机摄影小常识”“粽情粽意——端午节活动”“丝绸的历史与丝巾的妙招”等；与总工会、流动人口管理办公室合作，推出为留守儿童、外来务工人员定制的参观、讲座、手工等暖心服务活动，让新奉化人了解奉化、融入奉化；与科协合作，推出“礼赞科学家——屠呦呦、顾方舟的故事”“时光流淌 历史留痕——印刷术的故事”等活动，开发青少年对科学的兴趣和爱好。目前奉化博物馆已开发6大类50余种活动。参与观众达6.8万余人次，实现博物馆社会服务的全年龄、全方位覆盖。2021年，“儿童团与红小鬼”荣获“浙江省博物馆十佳青少年教育项目”。

为助力“双减”政策的落实，奉化博物馆以“展教合一”的理念，将文化传承贯穿于现代国民教育，举办开蒙礼、成长礼、成人礼等传统文化活动300余场次；开展革命文物宣讲进校园活动，将卓恺泽、卓兰芳、裘古怀等烈士的红色文物带进校园，进一步提升红色文化的感染力和教育作用。截至目前，宣讲团走进校园20余次，服务中小学师生3000余人次。

自开馆以来，奉化博物馆成功创建国家4A级旅游景区、宁波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宁波市科普教育基地、宁波市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奉化区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奉化区婚俗文化基地等。

 5 .匠心塑品的精进之路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被广泛关注。如何让博物馆成为公众身边的文化景观，是每一位博物馆人必须思考的问题。两年开馆之路使奉博人认识到，唯有不断发掘馆藏特色与文物内涵，推陈出新，顺应时代发展要求，才能引领奉化文化“走出去”，向全国讲好奉化故事。

奉化博物馆坚持以数字化实现文物走出库房，传承走进现实。如今新媒体小视频风靡社会，奉博人紧跟时代步伐，打造“超级链接”的博物馆，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让沉睡的历史文物“活”起来、“动”起来，创新制作《王馆长说文物》系列短视频节目，采用博物馆馆长亲自讲解馆藏文物的形式，在学习强国、微信公众号、哔哩哔哩等新媒体平台推出。视频节目分为十大类特色主题，每类分别精选30件文物，如“玉石魂”主要介绍馆藏玉石器，从新石器的玉玦到民国的石碑，带观众完成跨越数千年的时间旅程；“槁木雕”介绍木质类文物，奉化的木雕很有个性和特质，流传的故事也特别感人，带外地人了解奉化，让本地人留住乡愁；“泥火塑”介绍陶瓷类器物，进一步宣传在国内小有名气的奉博馆藏越窑瓷器；“纸上游”介绍馆藏字画、古籍，时间以清、民国为主，呈现奉化博物馆的一大特色和亮点；“红帮传”介绍奉化红帮裁缝的传奇人物和物品，以本土故事赓续红帮精神。此外，结合不同季节、节庆等节点，奉博推出不同系列视频，如春节期间推出“饭局忙”主题视频，介绍中国人春节的饮食文化；建党100周年之际，推出“英雄烈”主题视频，介绍奉化籍革命英烈的物品及故事。奉博目前已拍摄收录文物视频300余期，总点击量超1000万人次，被200多家国内外主流媒体先后报道，一步步实现让博物馆走向台前，拉近与公众的距离，将传统文化魅力以恰当的方式更好地展示给公众。

6 .结语

近年来，“二产变三产，黑色变彩色”，“工业锈带”变成“城市秀带”，已成为不少国内城市的发展潮流。奉化热电厂活化的改造、创新的设计，是一次工业遗产的“华丽转身”，这个让热电厂“活下去”、让文物“活起来”的项目，将外在建筑的震撼人心与内在展教的苦心经营形成合力，打开了奉城文化事业广阔的发展空间，成为奉化新景观、休闲新地标、创意新高地，也为区县博物馆的创建开辟了一条创新性的道路。